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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著月亮走。是那首歌的名字。

店長不知道從哪裡看到我跟凱恩摸魚,接過那幾袋落葉藥草時不停碎念著,「沒見過這麼懶惰的臨時工」「說要自願幫忙結果根本顧著聊天」「要不是為了小衛我早就把你給種了」,一邊將酬勞交給我們。

凱恩在回程的路上,提起一首在上界廣為流傳的歌曲。沒有人知道這首歌寫於何時、出自何人之手,旋律反覆而琅琅上口,歌詞就凱恩能背得出來的就有十多種。

「為什麼歌詞會有這麼多種版本?」

「來自一種傳說。如果妳有想實現的願望,為這首歌填上妳自己的歌詞,對著天空歌唱,就會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幫助妳實現。」

「……好微妙。上界的居民不是契約者嗎?怎麼還會想要實現願望?」

「填詞的多半是非禮機關的成員。身為機關成員的我們無法簽訂契約。就是因為總是看著別人的願望實現,感到寂寞嫉妒,才會產生這種傳說。」

「這靈驗嗎?」

「誰曉得呢?我那晚唱的是原始版本。有人說是培初填的詞,但他本人從沒正面承認過。」

「凱恩沒有自己填詞嗎?」

凱恩搖頭,「我從不相信這些。」

「童話故事、傳說預言這種不實的言論,正因為我們和創造世界的神是如此接近,才更難以接受那些虛實不分的言論。」凱恩垂睫,「在我眼中,真相就是真相,謊言就是謊言。中間的曖昧地帶並不存在。如同我不會認同你說我們是天使一樣。我習慣直接行動取代祈禱和許願。」

我終於知道衛和凱恩處不來的原因了。

如果衛因為培初喜愛童話和傳說的善良個性而敬愛他,那麼很自然就會討厭否定這一切的凱恩。面對他這樣的態度我也有點感到無措,因為我也是極度的童話控啊……

「但凱恩那晚還是唱了這首歌,你還是相信的吧。」

他沉默沒有回答。

我避開他輕吻了我的額頭這件事沒說。只是一種安慰性質的動作吧。

熟悉的自宅近在眼前,凱恩降低風團的行進速度。我還是沒有勇氣學凱恩和店長爬窗進去客房,寧願繞遠路跟衛一樣在陽台降落。風團在我腳下化為微風旋散,雙腳總算踩上了陽台的地板。

凱恩在我身後斂起雙翅,指尖在空中草率地揮灑符文,雙翅化為上萬顆白色光珠消失於空。這畫面不管幾次都能讓我興歎不已。

回到家的時間已經下午了。父親出外工作、奶奶在午睡,妹妹則是在父親房間用電腦。幸好門是關著的。我們走進客廳,正要推開客房的門時,凱恩倏然開口。

「我想安撫妳的情緒,所以唱起了那首歌。」凱恩搔著頰邊,「小時候每當我發燒或受傷哭個不停,父親就會唱這首歌來哄我入睡。我覺得這應該對妳也有效果。」

原來是這樣的原因。我看著這樣的凱恩,突然覺得,在他爽朗偶爾小心機的背後,原來還是蠻可愛的嘛?

「……我還有一個請求,我知道我自己沒有資格說這種話,但是什麼都好,請你教我足以自保的能力。」我艱澀地開口,「遭遇危險時,自己只能束手無策看著你和衛送死,上次那樣的經驗太可怕了……我不想再經驗一次。」

想到衛被那一箭貫穿的模樣,我就難受得想哭。萬一將來凱恩也為了保護我而陷入危險,我肯定會自責得無以復加。

凱恩感到意外,「為什麼呢?妳已經被我們牽連夠深了,為什麼還要進一步讓自己涉入更深?妳還要應付學校考試不是嗎?」他加重語氣,「既然妳也知道這是不自量力,那麼直接退出不就好了?為什麼要勉強自己?」

最後一句話讓我的話語哽在喉頭。退出就好了。如果不想看見他們因為我而受傷,那我只要選擇當個局外人,就好了。

……但是我不甘心哪。都已經參與到這個地步了。已經把觸背後的支援者給找出來了,只差最後一步……就能把他奪走的一切給拿回來。

「你們的目的是回收契約和追捕觸吧?」

「對。但追捕觸是其次。在觸的威脅下把契約按照時間一一回收才是我們的重點。如果能逮捕他自然是更好。」

「但你們人手不足。」

凱恩點頭承認,「……沒錯。非禮機關目前沒有任何人手能撥來支援這個地區。」

「那我就來支援你們。衛說訓練至少要三個月,我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幫上很大的忙,所以不管什麼都行,就算只是一個小小的、能夠引開他們注意力的角色也好,我想幫助你們。」

「我之前就說過了,妳可能會死會受傷,影響到妳的家人。」

這是什麼鬼打牆的問題?因為我可能會死、可能會受傷,所以避免讓我參與?那當初不要來找我不就好了?把你拉進一個事件中,讓你看著其他人員受傷敗退,然後警告你不准幫忙,這什麼鬼扯的邏輯。

「對不起,這些話再不說出來我真的會憋死。」我舉起雙手。反正他也說了,我大可將內心的話說出來不是?

……他會聽的。

「你們救了我兩次。第一次是觸來襲的當晚。那時我還沒有答應幫你們,但你仍然提醒遲鈍的我趴下閃避攻擊。第二次是衛受傷那晚,不要說那是你的義務所在。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把義務分內的事情做好?」

我握緊雙手,微笑,「而且我我有預感,不這麼做的話肯定會後悔。」

「真是辯不過妳。」凱恩失笑,「好吧,我想到要教妳什麼了,但這會很辛苦哦。妳最好先做好心裡準備。」

「是什麼?」

「弓道。」

我略吃驚,「弓道?你也會像觸一樣射箭?」

「那當然。連衛也會。非禮機關的成員在實習階段都會接受弓道的訓練。」凱恩苦笑,「但我不常使用。和觸的電矢相較下,風矢的方向和強度會比較難控制。這也是我為什麼選擇直接以風元攻擊對方的關係。」

我不安地問,「但是我沒有風元或電元,我辦得到嗎?」

「妳會有的。」凱恩微笑。這笑並沒有先前拐人、或推人入火坑的狡黠,而是堅信我能辦到的笑。這次我不會退縮了。

「還記得我們的血誓?它的效用遠比妳想像得還要多呢。」

「除了追蹤我的下落以外,它還能起什麼作用?」

我被搞糊塗了。當時衛的口氣聽起來,這血誓不過是做做樣子。難道還有其他的秘密?

凱恩在空中劃了道半圓,翠綠色的光之軌跡濺射開來,逐漸形成一把由空氣壓縮凝聚成實體的風之弓。耳墜發出刺眼光芒,這顯然是比一般攻擊用的風刃、移動用的風團更加上級的魔法。

「這世界的一部份風元能聽從我令、供我使用,這是培初所贈予的祝福。妳和我交換了彼此的血,在上界的定義中,這樣的作法將視妳為我的眷屬,直到我刻意跟妳解除關係為止,妳都能在我的授命下使用風元的力量。」

眷屬……這兩個字很容易讓人多想啊……

「來,試著握看看。這跟那時用來割開手指的風刃不太一樣,比較具有……能量。因為弓是培初的首選武器,他會在我們使用這樣武器時授予祝福。當然,觸使用的時候也一樣。」

「為什麼培初沒有回收觸的力量?放逐是什麼意思?」

「培初有權利回收任何他所賜予的祝福,諸如衛的時元、我的風元和觸的電元。不過他討厭這麼做。雖然這些能量在下界也能補充,但都只是暫時的,我們仍然是上界居民,如同魚不可離水一樣,時間久了,我們會乾涸虛弱而死。」

「那你和衛下來這麼久沒有關係嗎?」

「當然有。只是這段時間仍然在允許範圍內。」

意思是,他們總有一天會離開。我甩開這些想法。夠了……我在惆悵什麼?就算難過……他們也不是我的誰。眷屬只是暫時的。

我沉默,握住那把風之弓。重量比想像中還要輕盈,卻也意外地堅實。我以為會是虛浮柔軟的觸感,卻猶如強風般不可動搖,但也不會割傷到我的掌心皮肉。

「……要怎麼使用?」

門突然打開,我嚇了一跳,是衛。風之弓剎那間化為微風旋散。

「感應到風元的催動,我就知道你們回來了。」他面露困擾地指指房內,「先進來吧。不要平白為我增加工作量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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